医工交叉如何发挥最大效益？北京积水潭医院的赋权改革之路

医工交叉已经成为医疗创新的新趋势与新共识。

但这并不容易，摆在眼前的就有两个核心问题：一是两者的有效融合，“医”也好，“工”也好，都从属于不同的体系，很难将两者高效结合；二是当前医工结合路径不清晰，绝大多数创新项目都处于探索之中，前进步伐相对缓慢，且风险性较高。

即便如此，在如何将医工更好地结合上，国内并不是没有先行者，北京积水潭医院就有十足的“话语权”。

一方面从关注度上看，北京积水潭医院是科技部首批职务科技成果赋权改革试点单位，在医工结合领域处于先锋地位；另一方面从转化成果上看，北京积水潭医院目前有效授权专利共计653项，2020-2021年成果转化金额超过1亿人民币。

那么，在医工转化领域，北京积水潭医院究竟做对了什么呢？近日，在《2022积水潭论坛—医工交叉与成果转化论坛》上，北京积水潭医院副院长于洋就“北京积水潭医院科技成果转化与赋权改革实践”这一话题进行了深度分享。

以下为于洋院长讲话实录，为方便读者阅读，动脉橙果局在文字上做了不改变原意的编辑：

欲破坚冰，政策先行。在这一点上，北京积水潭医院无论是在意识，还是在执行，都从未松懈过。

首先是建立科技成果转化体制机制。北京积水潭医院根据国家及北京市政策，多次修订医院自身科技成果转化办法，并且不断更新，终于在2021年颁布了《北京积水潭医院科技成果转化管理办法》，从宏观维度和微观视角对医院在创新和转化方面进行全方位管理。

其次是让成果转化程序清晰化。在北京积水潭医院现有的转化体系之中，研究成果完成人需要首先提出技术转化意向，并形成初步的转化合同，再提交到完成人科室及科技处审核、科室负责人及科技处长签字，之后便是由医院律师进行审核，并反馈审核意见，按照律师意见进行修改。

修改完之后，再分别到包括主管领导、财务、审计、纪检等部门在内的审议论证重大转化事项、公示异议处理。在此之后，院长办公室会进行讨论通过，最后，将科技成果名称、拟交易价格等内容在全院范围内公示15天，公示期满无异议的话就可以正式签订转化合同。

最后是合理分配科技成果转化收益。这一环节在整个医疗创新转化过程之中尤为关键，美国之所以能在10年之内将转化率从5%提升至80%，就是依托于《拜杜法案》，而这个被视为“过去半个世纪美国颁布的最鼓舞人心的立法”，主要解决的就是专利转化过程之中“谁出资、谁拥有”的核心问题。

那么如何有效地鼓励科研人员创新呢？最直接的方式就是让每个人都“合情合理”地分到蛋糕。

在北京积水潭医院的分配体系中，70%是属于完成人及团队的，剩余的30%属于医院，但这30%里边其中有10%是留在成果所在科室，为了促进科室的进一步的研发；另外20%会留在医院用于技术转移办的运营和充当转化基金。

值得一提的是，在个人方面，北京积水潭医院制定税收优惠政策，奖励可按50%计入科技人员当月“工资、薪金所得”，依法缴纳个人所得税。

为了营造鼓励科技创新的良好氛围，北京积水潭医院还在税收优惠上做了一些政策引导。先是医院对专利的维护申请，包括代理费全部是全额报销的，对于专利和科研成果奖励力度也很大；再是设立医工交叉培育项目孵化基金，目前已有48个项目立项，组成20多医技科室参与的研发团队，每一次都是聘请高校、企业和药监等部门来参与。

有了政策作为基底，接下来就需要考虑转化模式的问题了。

2020年6月24日，北京积水潭医院与高校和企业联合研发的中国首台骨科手术机器人登上了《Nature》特刊。这只是其中一面，近一两年，北京积水潭医院牵头多家工科院校和企业，转化出了骨盆髋部骨折复位机器人、智能麻醉穿刺辅助机器人系统、智能化巡诊查房机器人等多项前沿技术。

而这离不开“三元素-三循环”模式，那这一模式究竟是如何运作的呢？

具体来说，“三元素”就是以临床医学需求为导向的“医工企”。因为医院有推动临床的需求，在大学基础学科的基础上进行研究，再进行核心技术的工程设计，最后由企业实现技术的商业化。

而“三循环”则是包括了从临床医学出发，医工协同研发，产品实时反馈的“医工研发循环”；以市场寻求导向，制造流程优化，产品技术服务的“工企调控循环”；产品临床实践，市场化推广，指导个体化医疗的“医企互促循环”。

在这个模式中，最重要的就是从项目的实施开始就已经在往转化的路走，也只有如此，前期的经费投入才不会被浪费。

去年，北京积水潭医院成功获批了北京市的工程研究中心，通过医企共建，联合高校和科研院校来推动医工企各方联动，最终形成临床需求、产品研发、临床验证转化应用这样一个创新闭环来共同构建开放的协同创新体系。

如何让医工模式更好地运作起来，全球医疗机构都在寻求一个答案。在这一点，国外当前的确是走在了我们前面，而通过系统性分析不难发现，这些全球医疗中心基本上都做到了“有所为”和“有所不为”，即在能真正推动创新的方面“有所为”，在超出自己能力之外且可能会延缓创新的方面“有所不为”。

北京积水潭医院在不断探索的过程中，也逐渐意识到“赋权”在整个过程中的重要作用。

因此，在2020年，北京积水潭医院成为试点单位之后，团队就联合聘请了从事知识产权的法务团队进行政策的梳理，分别从法律层面和政策层面做了很多探索，并在这两年开始加速推进。

而在整个“赋权”过程中，最核心的问题就是，知识产权到底归谁所有？

研究成果是由研发团队经过很多年努力才得以完成的，尤其是对医生来讲，他们被大量临床任务所压身，基本上都是抽出业余时间去完成这些研究。所以，项目的知识产权，是本人跟医院共同所有，或者是归到自己将来去实施转化，会有更大的积极性。

对此，北京积水潭医院做了很多的配套文件，其中包括了2021年2月发布的《北京积水潭医院科技成果赋权改革实施方案（试行）》，该方案解决了包括赋权范围、赋权流程、赋权管理决策制度和监督管理及违约处理。

解决好知识产权归属的问题之后，接下来就需要考虑的是，究竟什么样的科研成果适合赋权？

这就需要医院做一些尽职调查，主要包括技术情况调查、承接对象情况调查和赋权条件调查。通过调查去评估研发成果是否满足4个核心条件，即权属是否清晰；应用前景是否明朗；承接对象是否明确；科研人员转化意愿是否强烈。

评估完之后，接下来就是具体的“赋权”了。

整个流程是基于前期建立的医院成果库，然后把成果库里边的一些潜在价值项目筛出来，最后进行了一个走访。

为了把赋权工作做得更完善，还要多次进行赋权方案讨论和论证，同时会邀请到市科委、高校院所的成果转化专家、法律专家等对赋权方案进行多轮的论证，最后形成专家意见，撰写成完善的方案提交到办公会党委会审批再进行院内公示。

在赋权合同的签订中，会对职务科技成果进行部分赋权，参照医院转化奖励分配比例，确定医院和研发团队各占30%和70%，在赋权协议签订后，研发团队与医院就成为共同专利权人，承接方同时出具转化意向书，最后签订转化合同。

当前，对于国内绝大多数医疗机构来说，“医工结合”仍然是一大难题，即便是有政策、有资金、有平台、有人才，现阶段所呈现出的效益也非常微小。

因此，赋权或许是一条出路，因为它确实为国内医疗机构实现知识产权作价入股提供新的路径，也简化了股权奖励程序。

但整个赋权程序比较复杂的，还需要探索简化路径。另外，赋权协议中还应该明确约束条约，例如成果需要在一年内转化等等。

这必然是一个复杂且艰难的过程，它所需要的不仅仅是前进，还要医疗中心在前进的过程中不断思考和总结，并及时调整路径，只有这样，才能尽早在医工转化上探索一条适合医疗机构自身发展的最优路径。